唐代是我国中古时期最强盛的朝代,疆域辽阔,超越秦汉,除重开汉代西域(中亚)陆道之外,又加强海上交通和贸易,声威远播。迄今外国人每称我国人民为“唐人”,而华侨亦称祖国为“唐山”。在美洲等地华人集居的地区,仍称为“唐人街”。唐代广东既处于中国最重要的海上交通线上,特别在全国具有特殊的地位,即在国际关系上,亦为重要的枢纽地带。在唐朝统治期间,西亚一带有阿拉伯人建立的大食帝国,南亚有天竺,东南亚一带也有室利佛逝等大小国家。他们都和我国进行和平贸易、文化交流,而联系的要地首在岭南。
关于唐代岭南的对外交通和贸易,中外人士对此有较多的研究,但其内容多偏于广州一带,而对广东全境的人文状况,却很少论及。本文拟以历史地理的角度作初步的探讨。
一、广东在唐代的行政区划的特点
唐代的行政区划是道、州(或郡)、县三级制。当时广东省为岭南道的一部,拥有24州、93县。其建置有以下的特点:
(1)州县的分布很不平衡,大致在广州以西,特别在西江沿岸及其南边高州一带,州县数目占绝大多数;次为北江流域;而东江和韩江流域,则寥寥无几。造成不平衡的原因,大概与五岭上的通道有关。即自秦代修建灵渠连接湘漓以后,越城岭道遂为珠江和长江间唯一有水道相通之处,由漓江(下流为桂江)可转入西江,故汉族南移从此道而来者最多。北江一带则有大庾与骑田两个山隘,虽无运河相通,亦便于往来;而东江和韩江流域则其北邻闽赣一带,皆是广大的崎岖山地,行旅维艰,故汉人由此而来者较少。当时该地尚多为少数民族(畬族)所居。
(2)完成海南岛环岛建县。海南为黎族的主要聚居之地,西汉时曾在此一度建立郡县,但不久即废。当时建县的地区也限于北部台地和西部气候较干,属于疏林草原地区,当时由徐闻出发的海上航线亦循西海岸而行。以后相当长时期,大都由雷州半岛遥领其地。隋代乃在海南岛重新建立了许多郡县,大都与高凉郡的黎族首领冼夫人有关,闻临振县(即唐代振州的一部)即隋廷赐给冼夫人的汤沐邑(即以其地收入作为受封者汤沐斋戒之用)。唐代,由广州出发的海上航线,已通过海南岛的东部,直走西沙,所以在热带雨林密布的东海岸,也增建万安州(今万宁县)和乐会县(今琼海县)。
(3)州县比隋代有所增加。我国的行政区划至南北朝时非常混乱,州县数目极多,隋代曾大加精简,在今广东省境仅有12州(或郡)、71县。隋末,长江中下游和岭南为肖铣所割据,唐初因他们的部属闻风归附,每以其原来盘踞的地方增设州县,安置降者,故州县数目又有所增加,特别是州的数目比隋增加了一倍。新增的州,主要在西江沿岸以及高州一带,如隋代西江沿岸仅有信安一郡,在唐则分为端、康、新、泷四州。隋代高凉一郡,至唐代则分为高、潘、辩、罗、恩、春六州。唐代各州今在何地,详见附表一。
二、人口分布内地密而沿海稀与今迥异
现今广东人口的分布是沿海稠密而内地稀疏,广州附近与潮汕一带,均为全省人口最稠密的地区。而唐代广东人口分布的情况几乎完全相反。唐代因各州的人口数字不完全,而户数较为完整,故用人户求出其密度。虽因当时各州的土地面积与今所包括的县市范围不完全一致,故求出来的密度不能算很准确,然其相对的关系,基本上还是可以对比出各地区人口疏密的大概情况。我们如依各地当时人户疏密的等级分为四级的话,则24州中人户最密的(即每平方公里3户以上者的)有连、高、春、新四州;次密的(每平方公里2—3户的)有端、泷、辩、康、韶五州;较疏的(每平方公里1—2户的)有封、潘、恩、罗、广五州;最稀的(每平方公里一户以下的)有万安、雷、儋、窦、循、勤、潮、振、崖、琼十州。依此看来,唐代人户最密和次密的地区有三处:五岭一带,如连、韶二州;西江沿岸及其稍南地区,如新、端、泷、康等州;古高凉郡地如高、辩、春州。而广州一带却仅居于较疏的一级,而潮、循却更与海南诸州同列于最稀的一级。海南各州大概由中部山区的黎族未列入户籍,所以特稀。
其所以致此的原因,大概有以下几点:珠江和韩江三角洲没有现在辽阔,而且没有很好地利用,尚未有重要的水利建设;次是西江及粤北一带,因五岭之上有几条重要的山口,便于北方汉族之南移。大庾岭又称梅岭,旧道在今小梅关,自开元四年(716年),张九龄奉命整治大庾岭新道(今大梅关)以后,使粤赣之间交通更便,不但从海外输入的羽毛齿草和南海出产鱼盐之类,由此北运,而且有奇装异服的外国人夹杂其间(见《开大庾岭路序》)。中原人士亦远从江淮南来(见李翱《来南录》)。经大运河和长江,或再经江南运河转钱塘江和信江而来。至于通过骑田岭,既可直下武水(韩愈贬潮州即走此道),也可以转入连江(如韩愈贬阳山县即走此道)。故连州有“荆湖冲要”之称和“人物富庶,商贾阜通,常有小梁州之号”。(见《舆地纪胜》)粤北不但纬度较高(即较北),地势也较高,正所谓“其地高,其气清”,使南移的人比较易于适应。不像珠江三角一带的卑湿难居。高州一带,虽则纬度较低,但北有云开大山等高山,“群峰并耸,盛暑如秋”。所以汉代郡号“高凉”,即因其置于高凉山下(见《方舆纪要》)。同时因自南朝后期至隋代,均在黎族首领冼夫人实际控制下,局势比较安定有关。
唐代广州虽然是一个大商港,城区人口众多,但唐代的广州辖境甚广。在封建社会里,一般人民的生活仍以农业为主。当时珠江三角洲的冲积地不及现在辽阔,而且没有大规模的堤围建设,加之地势卑湿,南来的汉人,一时不能适应,所以总的户数虽多,而由土地平均所得的户数,则远不及拥有山间盆地的西北江沿岸等地。
潮汕一带,现在是广东人口最稠密的地区之一,但当时潮州包括今梅县地区的广大山区在内,韩江三角洲不如今日广阔,巨大的木兰舟尚可驶潮州城下,同时亦未见有规模较大的水利建设,加之当时由福建移来的人,尚不甚多。潮州其时山林未辟,易生瘴气。故韩愈说:“州之南境,涨海连天,毒雾瘴氛,日夕发作。”(转见《方舆纪要》)。那时水中有鳄鱼为患,陆上有野象横行,所以韩江和梅江曾被称为恶溪。韩愈曾为文以驱鳄鱼,为人所周知的事实,无须多论。而野象横行,则见于唐人的记录,如唐刘恂的《岭表录异》说:“广之属郡,潮、循多野象,牙小而红,最堪作笏,潮、循人或捕得象,争食其鼻,云肥脆,尤堪作灾。”(见鲁迅校勘本)。又据宋人叶廷珪所撰《海录碎事》称:“象洞在潮梅之间,今(宋)属武平县。普未开拓时,群象止于其中,乃谓之象洞。其地膏腴,稼穑滋茂,有美酿,邑人重之,曰象洞酒。”按叶氏所说的象洞,其水就是流经梅县于松口入梅江的松源溪。据《嘉应州志》的记载,梅县尚有以象为名的地方,如象村、象湖等。
三、手工业和农业的发展
由于唐代粤境的经济比隋代有进一步的发展,在手工业方面,也随之有所发展,其中最突出的为矿冶、纺织、造船等业,其他手工业尚多,简介如下:
(1)矿冶业——计粤境各州中,除循雷外,其余各州的土质中,莫不有矿物。虽则这些贡物,未必尽为本地所产(特别是金、银),但距原产地当不太远。列为土贡的矿物有金(见于新、恩、勒、康、崖、琼、儋、万安、振等州);银(见于广、潮、恩、勒、春、窦、端、康、封、泷、高、潘、辩、罗、崖、万安等州);丹砂与水银(连雷);钟乳(韶、春、连州)。未列作贡品的矿物地有铜(产于勤州铜陵县、连州采白铜铸大钱),铅(产于化蒙和阳春二县),铁(产于桂阳、阳山、连山和琐阳,最后一处在今英德县东境),焦石(滑石类,产于德庆),其中金、银二项在全国占重要的地位。
(2)纺织业——利用葛、麻、苧、蕉、竹、棉等各种植物纤维和蚕丝制造各种纺织品,其中作为贡品的有葛布(潮州)、麻布(韶、封二州)、蕉布(潮、新、康、封、春等州)、丝绸(广州、雷州)、吉贝布(即棉布产琼州)、斑布和食单(亦棉织品,产于振州),广州亦可能有棉布的生产。
(3)船舶修造业——唐代广东既为国际最大的贸易港,船舶的修理和建造势所必需。
唐岭南节度使杜佑曾督造战船,分为六种:楼船,有楼三重,高如城垒,是战船中的指挥者;蒙冲,船背蒙以生牛皮,不畏矢石,是一种运输船;斗舰,有栅栏金鼓,专为战斗用;走舸,是一种快艇;游艇,为侦察用的快艇;⑥海鹘,为一种头低尾高,前大尾小,两旁有浮板,状若海鹘,能耐巨浪的江海中战船(见明黄佐《广东通志》)。这些战船大概是在广州制造的。这是官营的造船情况。至于广东民营的造船事业,我国的史志均少记载。
据唐宣宗大中五年(851年)曾东游我国的阿拉伯商人苏来曼的记载,当时中国商船很大,能抵抗巨大的风浪,惟逢较浅的海峡或内海则比较难于驶进。日人桑原骘藏在《蒲寿庚考》一书中也认为唐代广东若无造船能力,则自黄巢破广州之后,阿拉伯商船一度不来中国的时候,中国和印度洋之间不可能有大队中国商船出现,而且当时甚至外国人也多乘中国船。
(4)陶瓷业——陶瓷自古为我国著名出口商品之一。唐代广东既居对外贸易的要冲,自然促进了当地陶瓷业发展。新中国成立后考古工作者曾在广东佛山、三水、高明、新会、潮州、梅县等地发现唐代瓷窑旧址,出土的青瓷,有青、黄、豆绿与淡绿等颜色,釉色晶莹,胎质细腻,制造优美,可与南北各地有名的瓷器媲美。据《岭表录异》载:“广州陶家皆作土锅镬,烧熟,以土油之(按油与釉通),其洁净则愈于铁器,尤宜煮药,一斗者才值十钱……亦济贫之物。”
(5)制纸笔业——《北户录》载:“罗州多栈香树,身如柜柳,其花繁白,其叶似桔,皮堪捣为纸,土人号为香皮纸,作灰白色,纹如鱼子笺,今罗、辩州皆用之。”《岭表录异》一书亦有类似的记载。关于制笔业在《岭表录异》中有“番禺地无狐兔,用鹿毛、野狸毛为笔;又春、勤等州,则择鸡毛为笔,其为用兔毫不异,但恨鼠须之名未得见也。”
(6)酿酒业——据唐李肇著《国史补》称:“酒则有岭南之灵溪、博罗”。按灵溪在今乐昌境东北,源出冷君山,泉甘宜于酿酒,曰灵溪酒。博罗蛮村有桂,以其花酿曰桂酒。又岭南有荔枝酒,亦为唐代珍贵的酒。白乐天诗云:“荔枝新熟鸡冠色,烧酒初开琥珀春。”广州又有十八仙,韶州有换骨玉泉,皆为名酒(均见《广东新语》)。又《岭外录异》一书中则载有制酒饼等方法。
(7)竹、木、藤加工业——在《唐书·地理志》所举的各州贡物中,韶州有竹布;广州有竹席和藤簟(席);辩州有竹鞋;循州和振州有五色藤盘。另据《岭表录异》略称潮、循二州用桤木(水松)制成轻便的木屐,加以油漆,极为美观,为当时广州诸郡牧守等所喜用。
关于唐代农业生产的情况,史志殊鲜记载,但唐高祖武德二年(619年),规定岭南诸州税米,上户一石二斗,次户八斗,下户六斗,少数民族减半(见《旧唐书》食货志上)。可见当时岭南农业生产已有相当的基础。九世纪中(唐宣宗和懿宗时),阿拉伯地理学家伊本考尔大贝所举当时中国的四大商港,有“广府”一地,出产生果、蔬菜、大小麦、稻米和甘蔗等物。
《旧唐书》所列举的全国各地的水利建设中广东境内竟无一处,若非记载缺失,则当时广东一带水利建设尚少注意。因此,当懿宗咸通三年(862年),由于南蛮陷交趾,诸道官军咸集广州,就使通过五岭陆运南来的军粮,接济不上,当时有人建议用海道运江浙的米粮以资补助。由此可见当时岭南一带,由于珠江三角州等处低地尚未充分加于利用,粮食仅堪自给,并无多大剩余,以供外来的大军。杂粮之中薯芋为多,《北户录》称:“高州多采薯为麻饼,绝宜人,味极芳美。”
当时的经济作物中,由土贡物品看来,以纤维植物(苧、葛、麻、蕉等),最为发达。棉花已在海南岛等地种植,养蚕事业也见于广、潮、雷等州,果树的栽培亦已有名,土贡中已有荔枝、蕉、柑等。见于《岭南录异》及《北户录》二书中的尚有橄榄、枸杞子、椰子、龙眼、波斯枣、山桔子、杨梅、梨、栗、甘蔗等。据陆羽所著的《茶经》中,唐代韶州已产茶。
农家副业中,除经营上述各种手工业之外,尚有采集业如药材(石斛、蚺蛇胆),水产(珍珠、玳瑁、水马、鲛鱼皮),动物(孔雀以及其他羽毛如翡翠毛等)。
唐代善于结合养鱼和垦田工作。据《岭表录异》载:“新、泷等州山田,拣荒平处以锄锹开为町畦,伺春雨,丘中聚水,即先买鲩鱼子散于田内,一二年后,鱼儿长大,食草根并尽。既为熟田又收渔利,既种稻且无稗草,乃齐民之上术也。”唐代岭南的果农已知利用以虫治虫的方法,以大黄蚁治柑树之虫。《岭表录异》中云:“岭南蚁类甚多,有席袋贮蚁子窠,鬻于都市者……有黄色大于常蚁而脚长者。云南中柑子树无蚁者实多蛀,故人竞买之,以养柑子也。”但一般来说,山地仍多刀耕火种。如刘禹锡描述连州一带种山的诗中说:“何处好畲田,团团漫山腹。钻龟得两封,上山烧卧木。下种暖灰中,乘阳坼牙蘖。苍苍一雨后,苕颖如云发。”
四、对外交通和贸易
关于唐代广州的对外交通和贸易,本极重要,但已有不少中外学者为文论述。如日人中村久四郎所撰的《唐代的广东》论述最详,其译文已刊于《岭南文史》1983年第一、第二期。至于贾耽所说的唐代“通海夷道”沿途所历的国家和地区,则岑仲勉的《隋唐史》中亦有专章考证。而拙作《我国古代交通和贸易对广州城市发展的影响》(载《中大学报》自然版1979年第4期),及笔者与郭培忠合写的《略论古代广州在海上丝绸之路上的地位》(载《热带地理》1983年第3期),亦均有论及,故本文为了避免重复,只作若干补充而已。如贾耽所记的“通海夷道”中,对于沿途所到的地区从广州至西亚的乌拉国(今伊拉克巴士拉东方的奥布兰),皆循由东而西的顺序,而从三兰国(今非洲东岸莫桑比克等)等国至乌拉国,则采取相反的顺序,故有人认为后一段可能由阿拉伯商船转运的间接贸易。据苏来曼的记载,唐代中国商船特别巨大,能耐风浪,但对于较浅的内海,则不能驶进,是则溯大食国的弗利刺河(今译幼发拉底河)而至其首都缚达(今译巴格达)等地再经陆道转贩于东罗马以及欧洲等地的中国货物,亦属于间接贸易。
而在广东省境而言,除广州之外,亦尚有其他港口,如潮州、恩州等。潮州位于韩江三角洲的顶点,当时韩江三角洲不及现今辽阔,唐时距海仅12里(见《太平寰宇记》)。巨大的木兰舟尚可驶进,可以对外进行交通。唐代诗人贾岛有赠韩愈的诗云:“此心曾与木兰舟,直至南天潮水头……峰悬驿路残云断,海侵城根老树秋。”《蒲寿庚考》的译者陈裕菁在其补注中认为,《王虔休进岭南王店使院图表》所涉及的“海阳旧馆”,是在海阳(潮州附郭县),作为唐代潮州有对外贸易的一证。《隋唐史》作者岑仲勉则认为“海阳旧馆”是在广州而不在潮州。各种史志中,唐代广州尚未有设置驿馆的明文记载,而潮州反而有之,也令人难于相信。笔者认为,唐代潮州有对外贸易的可能,因位于潮州更北的泉州和扬州在唐代均已有对外贸易,而潮州既有良好的港口,故亦有此可能。
唐代的恩州包括现今阳江和恩平县地,在一部分的时间,其州治在今阳江。恩州既可利用新兴江和漠阳江谷地及其间低平的分水岭,作为广州至高州一带的捷径,沿海又有优良的港口,故《元和郡县志》说:“是州滨海……凡自广至勤、春、高、潘,路所必经。海滨旧置传舍,人惮波涛,因辟新路传舍,惟徒步出使与递符牒者经过耳。然因当五州要路,颇有广陵(今江苏扬州)、会稽(今浙江绍兴)贾人船循海东南而至者,故吴越所产之货物不乏于斯。”江浙的商船既可到此,谅它亦可以对东南亚各国进行贸易。
五、人物谪宦及其他
岭南文化的发展虽较中原地区略晚,但自秦汉以及六朝以后,汉族的不断南迁,与当地越族进行文化交流,至唐已不少特殊人才出现,其中较著名的有张九龄兄弟及佛教禅宗六祖慧能等。兹略述如下:
张九龄的祖先原是范阳郡(今河北省)人,其曾祖父张君政在唐初任韶州别驾。其后嗣遂落籍于曲江。张九龄曾是玄宗开元间名相,玄宗尝赞他的风度好,所以韶关市的风度路和风度楼(后者已废)即是纪念他的。张九龄善诗文,有《张曲江集》传世。张九龄的仲弟九皋曾任岭南节度使,季弟九章又任广州都督,一家贤达。
唐代岭南尚为瘴疠之地,有不少中央官员,被贬于此,对于岭南文化的发展,亦起着一定的促进作用。其中较著名者有韩愈、刘禹锡、李德裕等。
韩愈是唐代著名的文学家,曾二次被贬岭南,第一次于贞元十九年(803年),贬为阳山县令,有惠政。去后,百姓多以公之姓为其子之名(见《舆地纪胜》)。又阳山县北有贤令山也因纪念他而得名(见《方舆纪要》)。韩又于元和十四年(819年)贬为潮州刺史。因当时潮地人口尚稀,江(恶溪)中有鳄鱼为患,韩为文祭鳄。虽未有实效(宋时韩江尚有鳄鱼为患),但韩在潮州大力提倡教育,使该地文教渐兴。百姓感激他,因改称恶溪为韩江。
刘禹锡字梦得,为唐代著名诗人。他于永贞元年(805年)曾被贬连州(今连县),未到任,又改贬朗州(今湖南常德)。过了十年,于元和十年(815年)再贬连州,在连州任职五年。据《连州志》载:“连之文物媲美中州,则禹锡振兴之力居多。”
李德裕为唐武宗时的名相,因受牛党的排斥,于宣宗大中元年(847年)被贬潮州,循梅江乘船而下,过鳄鱼滩(据考证即梅县蓬辣滩)时,曾触石舟坏,仅以身免。不久又贬海南岛的崖州(在今琼山县境)。他由梧州以西溯北流江过桂门关(俗称鬼门关,在今广西北流县境)南行,有“崖州在何处,生度鬼门关”之句。大中三年(849年)死于贬所。今海口市近琼山县城处有五公祠,即纪念他和宋代四位贬官至海南的人而建的。
佛教早在晋代已由海道传到广州。光孝寺是东晋所建的古寺。我国的禅宗以达摩为始祖,他于南朝梁时由南天竺泛海来广州,在今城关上九路以北登陆,建西来庵,即后之华林寺,其附近的街道尚有西来初地之称。后来北至河南省少林寺。六祖慧能即师其说,而加以发展。
慧能俗姓卢,岭南新州(今新兴)人,性好佛,曾到黄梅(今湖北)禅宗五祖弘忍法师的东山寺,执役碓房,因其所作的偈(佛教词句)胜于五祖的大弟子神秀,为五祖所赏识,乃将其衣钵秘密传给慧能,并嘱他马上南返岭南。
慧能因怕神秀迫害,曾藏匿于怀集等地的猎人家中十五年。后来他来到广州法性寺(今光孝寺)杂于群众之中,听该寺主持印宗法师讲经,因众僧徒议论风旛问题,有的说:佛旛是风所吹动,有的说是旛自动,而慧能则谓二者皆非,而是人们的心在动而已。印宗为之惊奇,请慧能出示衣钵,并为他削发。寺中埋藏其头发的“瘞(音意)发塔”,至今仍存,是为禅宗的南派六祖(而神秀亦自称为六祖,则为北派六祖)。南派六祖的教义为“顿觉”,即放下屠刀、立地成佛的极端唯心主义,在我国南方曾颇为盛行,对于宋明的“道学”有重要的影响。
武后时,有天竺高僧般刺密谛三藏,持楞严经梵文本来到广州,曾为宰相的房融和他合作,译成中文,是佛教中的一部重要经典。“中国之有楞严,自岭南始。”光孝寺内昔有笔授轩和洗砚池,即纪念房融这一工作的。
天宝七年(748年),我国高僧鉴真和尚第五次东渡日本时,为风吹至海南岛,后来经陆道北上。与鉴真同伴的日僧荣睿病逝于鼎湖山中,近年在山上建立了日本入唐留学僧荣睿大师纪念碑。而鉴真等在广州居住的大云寺,有诃黎勒树,可能就是今光孝寺(因该寺曾栽有此树号称诃林)。
伊斯兰教之传人广州则始于唐代,今光塔路的怀圣寺和光塔即筑于唐代。当时光塔附近有许多阿拉伯和波斯的伊斯兰教徒集居该处,号为“蕃坊”,对于中阿等国的文化交流,起着一定的作用。
附注:凡各州属县的第一名为州治所在。本表主要根据新旧《唐书》并参考《元和郡县志》整理。各县隶属时有变化。今地也只是大致所在地,不尽准确。